距離天地激鬥大會的事件過去將近半年，秋天之後就是冬天。

震國，大陸四國之中領土最大的國家，仍舊保持著最傳統的生活方式。

自從與天衣聖門，乃至永國交惡以後，震國幾乎聚集了以前大陸上所有的舊時代武者，並且以自己的力量與掌握天衣的永國相互對抗。

不過說實話，其實並沒有什麽卵用。

誠然，震國的國土廣大，國力雄厚，可是在這些年之間他們沒有絲毫作為，既沒有攻占永國的領土，又沒有拉攏到其他的盟友。

這十幾年來，烈國漸漸淪為永國的附屬，而只喜歡做生意的雷國根本就沒有真心想與永國敵對，只是礙於震國的壓力才這麽做而已，甚至他們與永國仍然通過一些間接的方式進行貿易，根本不能稱之為盟友。

不僅如此，現在永國的國力雖然還不如震國雄厚，但超出大陸平均水平的科技令他們的發展一日千裏，在不斷的進化當中，早晚會超過固守自封的震國。

最糟糕的是震國現在還自以為強盛，完全沒有變革的意思，本來許多武者都是遭受過敗戰之後才逃到震國，一開始的確滿腔熱情想要與天衣聖門一決勝負。可是到了震國之後，他們發現這裏簡直就是天堂，思想陳舊的百姓視有實力的武者為神，無論做什麽都不敢反抗，結果這些武者就漸漸退化成搜刮民脂民膏為生的寄生蟲。

很長一段時間之內，震國當時的皇帝也是為了拉攏武者，大肆分封領地，結果國內一片大亂，若非永國主動停止了征戰，恐怕他們連喘息的時間都沒有，早就滅亡了。

這件事所導致的惡果是——如今的震國，實權把握在兩個地位最高的公爵手中，皇帝反而對他們言聽計從，兩名公爵看似和睦，實則一直在勾心鬥角，若非彼此之間相互牽制而導致誰都不敢有太大動作，恐怕皇帝的寶座也該易位。

不過對於偏遠地區的村民來說，老爺們的爭鬥遠遠不如今年的收成重要，純樸而清貧的人民依舊過著自己的日子，用自己的勞力創造出供養領主的果實。

震國東北角，隸屬於金蛇子爵的領土之中，有一個大約只有三百餘人的村鎮，名字叫初陽鎮，沒有什麽值得一提的特產。這個金蛇子爵也是一個武者之中的突變體，雖然不見得怎樣仁慈，卻潛心於學問與考古，所以對於賦稅方面相當寬松，也算是方圓幾千裏之內數一數二的“好老爺”。

這初陽鎮中，發生了一件不平凡的事。

鎮子就在山腳下的平地中，後面就是山，而且是極為廣袤的深山，幾乎沒有被開發，除了少數膽大的獵人與探險者偶爾出現以外，基本上鎮民的活動範圍就在山內十幾裏，春夏秋采集些也野菜山貨，冬天放個陷阱夾子，大致就是如此生活。

大體上下雪之後就很少有人進山了，一是危險，二是有可能撞到魔獸，除了經驗豐富的獵人還敢狩獵以外，絕大部分鎮民都窩在家裏靠存糧過冬。

連個腳印都沒有的後山，三個鬼鬼祟祟的年輕人正在沿著崎嶇的小路前行。

“媽的！阿牛，還沒到嗎！”

為首的壯碩青年氣哼哼地罵了一句，腳步卻沒有停。

“虎哥！兄弟一場，我犯得著騙你？而且這又不是小事，我可告訴過你可信可不信的，對吧，小黃？”

名字叫阿牛的黑皮膚青年回頭扯了一把身後喘息不已的瘦弱青年。

“呼……呼……對！我信阿牛哥的！”

被稱作小黃的瘦弱青年體力有些支撐不住了，不過他一直沒有抱怨，始終在努力跟隨虎哥與阿牛的步子。

三個青年都是普通的農戶打扮，身上的衣服雖然沒有補丁，卻也相當陳舊，他們其實就是初陽鎮的鎮民，從小到大的發小，虎哥年齡最大，做事也最為莽撞大膽，小黃雖然膽小一些，卻讀過一些書，為人也相當聰明，阿牛則是獵人。

既然是獵人，那就意味著冬天也會進山，不過今天進山之後，阿牛發現了一個了不得的東西。

天上掉下來的人。

也許這句話聽起來很奇怪，但這個人的周圍的確沒有半個腳印，從積雪的形狀能夠推測出他是在雪積了一段時間之後才來到這裏的，所以不可能沒有腳印。

“慢著！”

走在最前面的虎哥忽然一皺眉，喝令身後兩個朋友站住，左右看了看，立刻閃到一棵大樹後面，並且讓二人一起過來。

“小黃，就是那個人。”

阿牛悄悄探出了頭。

小黃連忙望去，雪地中真的趴著一個失去意識的人，而且身上已經覆蓋了厚厚的積雪，在這樣的天氣中，一般人恐怕早就凍死了，而這個人雖然衣衫單薄，卻好像還沒有死。

“恐怕是武者，你們小心些，絕對不能輕易接近。”

虎哥嗅到了一絲不安，他雖然藝高膽大，性子沖動，但絕不是無腦之輩。

“虎哥，要救這個人麽？”

小黃壓低聲音問道。

“笨蛋，那可是武者，咱們誰知道他為什麽倒在這兒？這些武者裏狼心狗肺的東西多了，你敢保證他醒過來之後不會對咱們鎮子動手？好，你就算我想多了，那你又敢不敢保證他不會惹來什麽仇家？這總有可能吧？這件事，我看不能管。”

虎哥無愧是三人之中的老大，講起話來也是頭頭是道，聽得阿牛不斷點頭讚同。

“那……咱們就不管他？”

小黃於心不忍地看著那個不知是死是活的人，又以懇求的眼光註視著虎哥和阿牛，讓他見死不救太難了。

“哎，小黃啊，咱們老百姓有老板姓自己的活法，那些武者也有他們自己的活法，何必去替他們擔心呢？你記不記得，前年，聽說是南邊的蘆蕩村五十幾人就被一個逃到那裏躲藏的武者殺得幹幹凈凈，原因就是看到了他的臉，你想想，到底該不該做？”

阿牛也好心勸慰道，不是因為他們鐵石心腸，而是高高在上的武者已經習慣了視草民為牲畜，隨意殺戮也不會受到法律制裁，在這種情況下，善心往往相當於送死。

小黃終於不做聲了，咬緊嘴唇低下了頭。

“小黃，我看到那個人身邊散落著好多金幣，你爺爺不是下雪就關節疼麽？大哥我去順幾枚金幣來，也不算白跑一趟，你拿去抓點藥。”

虎哥也是仗義，未等小黃拒絕，大著膽子一個人爬到失去意識的人身邊，撿起滿滿一把沒見過的金幣，自己就往懷中揣了一枚，剩下的分給阿牛和小黃，三人借著風雪一溜煙跑回了初陽鎮，並彼此約定不對任何人提及這件事。

小黃沒有拒絕，因為他知道爺爺是因為長期外出狩獵染的病，一到下雨下雪，身體就疼得幾乎睡不著覺，所以回到鎮子之後，他立刻敲開了鎮中唯一一家藥師的門。

“誰呀？”

緊閉的大門吱地一聲從裏面推開，開門的是一個亭亭玉立的妙齡少女。

十六七歲的年齡正當是花季，烏黑長發束成兩道，垂與雙肩之前，睫毛微微翹起，一雙略彎的美目仿佛總在微笑，雖然全身沒有一件女孩子常備的飾品，卻意外地顯出幾分超凡脫俗的清純。

少女衣著簡樸，甚至有些粗糙，打著兩個補丁的舊衣洗得退了顏色，而且散發著一種藥物混合的氣味。

“柳姑娘，我……我弄到了一點錢，想抓幾套治關節痛的藥，你看，是真的金幣！”

在少女面前，小黃多少有些失措，畢竟她是全鎮年輕人心中的高嶺之花，誰都向往，卻沒有人有本事采摘。

“這是什麽金幣呀？好奇怪，爺爺！這兒有沒見過的金幣！”

少女拿起小黃雙手遞過來的金幣，指尖一掐，確定是黃金沒錯，在震國，平民手中的金幣是稀罕物，可這金幣形狀卻又不同於她所見過的，思來想去，還是喚來了見多識廣的爺爺。

“怎麽了，如此吵鬧？先進來再說。”

威嚴的老人聲音從裏面傳出，少女調皮地吐了吐舌頭，讓小黃進了大門。

大門之中就是常見的藥店格局，各式各樣的藥物分門別類以應有的方式保存在各式容器之中，數量還很全面。

藥店最中央堆積著一大捆藥草，邊上坐著一名須發皆白的威嚴老人，似乎正在分揀藥草。

“鎮長爺爺，您看，這是真的金幣。”

小黃連忙主動把金幣送到老人面前，葉老先生不僅是鎮長，更是醫術最高的藥師，德高望重，只要是年輕人，在他老人家面前沒有不打顫的。

“嗯，這是烈國的金幣，沒有錯。”

老人一擡眼立刻辨認出了金幣的來歷。

“那……這金幣能抓多少藥？”

小黃一聽老人認可了，本來還有些忐忑的心立刻湧上一陣狂喜，連忙繼續問道。

“藥倒是能抓不少，不過咱們鎮子遠在震國北方，與烈國這麽遠，甚至大多數人連烈國金幣都不認得，你又是從哪兒得到這枚金幣的？”

老人慢慢擡起了頭，銳利如鷹的眼神刺得小黃一個哆嗦。

第七卷 浪跡北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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